11.7号是什么日子?是立冬,也是一声炮响,更是生活本身。


你问我11.7号是什么日子?这个问题,像往平静的湖里扔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瞬间就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荡开的全是些混杂着热气和冷风的记忆。

对我,也对大多数在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人来说,11.7号前后,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八九不离十,就是 立冬

立冬了,哥们儿。

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种“咣当”一声关上秋天大门的决绝感。它不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断崖式降温,更像是一种空气里分子的排列组合方式被悄悄改写了,你深吸一口气,那股子凉意,带着点萧瑟的、清冽的、属于泥土和枯叶的味道,直直地就往你肺里钻,告诉你,嘿,那个可以穿单件衬衫在外面浪的季节,正式翻篇儿了。

立冬 这天,我妈肯定又会发微信,或者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主题思想明确且唯一:“儿子,今天立冬,记得 吃饺子 啊!不然冬天要冻掉耳朵的!” 这套说辞,从小听到大,耳朵没冻掉,倒是快听出茧子了。但你还别说,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她不提醒,这心里头也好像有个生物钟似的,总惦记着那一口热气腾腾的饺子。

最好是猪肉白菜馅儿的,经典永不过时。刚出锅,一个个白白胖胖的挤在盘子里,冒着能把眼镜片瞬间模糊掉的热气。你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在盛着醋、蒜泥和香油的味碟里那么一滚,然后完整地送进嘴里。哦哟,那滋味!滚烫的肉馅混着鲜甜的菜汁在嘴里爆开,面皮又滑又韧,蒜和醋的辛辣刺激着味蕾,瞬间就把那点凉意从五脏六腑里给驱散了。这大概就是属于我们中国人的,最朴素的季节仪式感吧。

立冬,一个“立”字,是建立,是开始;一个“冬”字,是终了,是休藏。万物收藏,规避寒冷。北方的树早就秃得只剩下风骨了,南方的绿植也开始显出几分疲态。人们翻出压在箱底的厚外套、毛衣、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好像这样就能把一整个冬天的温暖都储存起来。这是一个蛰伏的季节,为来年的生发积蓄力量。

所以,你看,11.7号,它首先是一种体感,一种味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生活节律。

但是,在我的脑海里,还有另一个信号,几乎是和“立冬”同时被触发的。

那是一段截然不同的叙事,一段属于历史的,宏大的,甚至带着点硝烟味的记忆—— 十月革命

对,你没看错。我们历史课本里那句振聋发聩的“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那声炮响,按照我们今天用的公历来算,恰恰就是11月7日。

阿芙乐尔号巡洋舰,冬宫,列宁。这些名词,像老电影的黑白胶片,在我脑子里一帧帧闪过。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彼得格勒的夜晚,一个旧时代被暴力终结,一个新世界在炮火中被催生的时刻。它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命运,也深刻地影响了后来整个世界的格局,当然,也包括我们。

这事儿就变得特别有意思了。

同一个日子,11月7号。

一方面,是自然界最温和、最不容置疑的命令。它告诉你,天冷了,该加衣服了,该回家吃饭了。它是一种循环往复的、属于“天道”的秩序。

另一方面,却是人类社会最激进、最猛烈的变革。它告诉你,旧的秩序不行了,要砸碎,要重建。它是一种充满了偶然与必然的、属于“人道”的折腾。

时间就是这么个不讲理的容器,它把节气和革命,把饺子和炮弹,就这么不由分说地装在了一起。你站在此刻回望,会有一种奇妙的割裂感和时空交错感。当我们在北方炉火熊熊的屋子里,一家人围坐着吃饺子,讨论着双十一购物车里该添哪件羽绒服的时候,可能不会想起,在另一个时空的同一天,一群衣衫单薄的人,正迎着寒风,冲向一座壁垒森严的宫殿。

那个宏大的历史叙事,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已经遥远得像个传说了。它不再是鲜活的、滚烫的,而更像是一个写在书本里的符号,一个考试要背的知识点,一个被赋予了多重坐标的节点。

但它又确实存在。这种存在,就像背景音,很轻,但只要你侧耳倾听,它就在那里。它提醒你,我们今天安逸的、可以安心遵循时令节气吃喝穿衣的生活,并非凭空而来。世界的底层逻辑,曾被那样剧烈地搅动和重塑过。

所以,11.7号到底是什么日子?

它既是自然的,又是历史的。

它既是私人的,又是公共的。

它是我妈的唠叨,是厨房里弥漫的烟火气,是咬开饺子那一瞬间的满足。

它也是阿芙乐尔号的剪影,是历史书里的一行黑体字,是改变了世界走向的一声巨响。

它更是无数普通人,在这一天里,正在经历的,独一无二的,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可能是谁的生日,谁的结婚纪念日,谁拿到offer的日子,或是谁失恋痛哭的日子。

它就是生活本身。被时间串联起来的,冷与暖,平凡与伟大,遗忘与铭记。

而今天,我选择先不想那么多,毕竟肚子最诚实。

我得去琢磨琢磨,晚上这顿饺子,是配醋,还是配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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