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是什么日子? 这个问题,要是搁在平时,我大概会掏出手机看一眼,哦,星期二,然后告诉你“是上班/上学的日子呗”。但你真的这么问了,就好像是往一口平静的深潭里,丢了块石头。涟漪荡开,水面下的东西,那些沉淀了许久的往事、情绪、符号,就都跟着晃动起来了。
这个日子,它处在一个特别尴尬,又特别微妙的时间节点上。
你看,北半球,尤其是我们这儿,11月底,冷,是真的冷了。那种钻骨头的、不跟你讲道理的魔法攻击正式开始。暖气开得足的屋里,玻璃上会蒙上一层雾气,哈一口气,就能画个鬼脸。街上的落叶早就被扫得干干净净,光秃秃的树杈像伸向灰色天空的无数只手,有点萧瑟,有点决绝。
这时候,人心是浮动的。一方面,感恩节刚刚过去(虽然那是别人的节,但架不住商家把它变成了我们的黑色星期五狂欢啊),购物车里塞满的、刚签收的、还没拆的快递,堆积着一种虚假的满足感和真实的账单焦虑。那种物欲的洪流刚刚退潮,留下一地鸡毛。11月28日,就恰好落在这个狂欢后的冷静期,像宿醉后第二天早晨的第一口白开水,清醒,但也有点不是滋味。
另一方面,圣诞和元旦的BGM已经隐隐约约地在各大商场响起了。红配绿的装饰,闪闪烁烁的彩灯,都在提醒你:这一年,就快到头了。KPI完成了吗?年初立的flag实现了吗?想见的人见到了吗?这一连串的灵魂拷问,就悬在11月28日这天的空气里,让人喘不过气,又不得不吸进去。
所以,对我来说,11月28日是什么日子? 它首先是一种情绪,一种属于年末特有的、混杂着疲惫、期待、失落和一丝丝恐慌的复杂情绪。它是终点线前最后的弯道,你能看见终点,但腿已经灌了铅。
当然,如果我们把视线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拔出来,投向历史的长河,11月28日这个坐标上,站着好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发生过好几件足以撬动世界格局的大事。
你听,1820年的这一天,在普鲁士的巴门,一声响亮的啼哭。一个叫弗里里希·恩格斯的婴儿出生了。对,就是那个马克思的挚友,那个我们从中学政治课本上就认识的恩格斯诞辰日。一个出身于工厂主家庭的“富二代”,却选择和全世界的无产阶级站在一起。他用自己的钱支持马克思写《资本论》,自己也写出了《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不知道他老人家看到今天这个被“黑五”和消费主义裹挟的世界,会作何感想。历史就是这么有趣,同一个日子,既可以诞生一位深刻批判资本主义的思想巨人,也可以在后世成为资本狂欢的一个注脚。这本身,就充满了张力。
时间再往后拨。1943年的11月28日,伊朗德黑兰。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和雪茄的味道。罗斯福、丘吉尔、斯大林,这三个改变了二十世纪下半叶世界走向的“三巨头”,在这里秘密会晤。这就是著名的德黑兰会议。他们在地图上画下的每一条线,在协议上签下的每一个字,都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和未来几十年的国际关系。当我们今天抱怨着工作不顺、天气太冷的时候,很难想象,在70多年前的同一天,有人在牌桌上,把整个世界当成筹码。这种宏大叙事和个体感受的巨大反差,让11月28日这一天,显得格外魔幻。
视线再转到拉丁美洲。对于巴拿马人民来说,这一天是欢庆的日子——巴拿马独立日。1821年的这一天,他们挣脱了西班牙长达320年的殖民统治。这是一个关于自由和解放的故事。所以你看,11月28日,有人诞生,有人密谋,有人欢庆独立。它就像一个多棱镜,折射出人类历史的不同侧面:思想的深刻、权力的博弈、对自由的渴望。
说了这么多宏大的东西,我们再回到自己身上。
其实,对绝大多数人而言,11月28日,可能只是生命中一个极其普通的日子。它可能是一个人的生日,是一个结婚纪念日,是第一次牵手的日子,也可能是失恋痛哭的一天。它可能什么都不是,普通到你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忘了昨天是几号。
我们总是试图给时间赋予意义。但时间本身,沉默不语。它只是均匀地流淌。所有的意义,都是我们这些活在时间里的人,自己加上去的。历史事件、个人记忆、社会情绪……这些东西层层叠叠地堆积在某一个日期上,才让它变得“有意义”。
所以,11月28日是什么日子?
它是一个切片。是历史的切片,也是你我生活的切片。在这个切片里,你能看到思想的火光,权力的游戏,消费的泡沫,和一个普通人面对年末的疲惫与憧憬。它什么都是,也什么都不是。它取决于你,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它。
对我而言,在这样一个日子里,我会泡上一杯热茶,看着窗外的寒风,想想恩格斯,想想德黑兰,再想想我的购物车和下个月的花呗。然后,长长地舒一口气,继续敲打键盘,赶在下班前,把今天的工作做完。
因为,无论它曾是什么日子,对于现在的我们,它终将成为“昨天”。而我们,总要走向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