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10月25日是什么日子?
这个问题,真像秋天里忽然掉下来的一片梧桐叶,砸在心里,能荡开一圈圈涟漪。对很多人来说,这可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日历上一个平淡无奇的黑色数字,夹在24和26之间,无声无息。天气嘛,北边可能已经挺冷了,南边大概还抓着夏天的尾巴不肯放。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但对我来说,这个日子,它是有分量的,沉甸甸的,像一本没写完的旧书。你一翻开,风尘仆仆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首先,绕不开的,是那段刻骨铭心的历史。对于整个中华民族,尤其对于海峡对岸的同胞,10月25日是一个被泪水和欢呼浸泡过的日子——台湾光复节。
你得想象那个画面。1945年,那一年,整个世界都好像刚从一场高烧中退下来,虚弱,但又带着重生的渴望。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传来,我想,当时的台湾岛上,无数人是先愣住,然后是压抑不住的狂喜,是奔走相告,是老泪纵横。五十年的殖民统治啊,整整半个世纪,一代人从出生到老去,说的都不是熟悉的乡音,写下的不是方块的汉字。那种被强行割裂的痛,那种“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茫然,终于,终于要结束了。
然后,就是那个决定性的时刻。1945年的10月25日,在台北公会堂(就是现在的中山堂),举行了中国战区台湾省的受降仪式。当日本的末任台湾总督安藤利吉,在投降书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历史的指针,咔哒一声,拨回了它应有的位置。那一天,基隆港的雨,是不是也带着点咸涩的甜?台北街头的旗帜,是不是格外鲜艳?我没见过,但我能想象。那种失而复得的激动,那种“回家了”的踏实感,是任何语言都难以描摹的。所以,如果你问10月25日是什么日子,首先,它是一个关于“回家”的日子。
但这历史的剧本啊,从来不是独角戏。就在世界的另一头,这个日子也关联着一个名字,一个如雷贯耳,甚至可以说,用画笔搅动了整个20世纪艺术界的名字——毕加索。
没错,1881年的10月25日,巴勃罗·毕加索出生了。这个西班牙的天才,这个一辈子都在跟传统、跟规则、跟自己较劲的老头儿。他的画,很多人第一眼看,会觉得“这画的什么玩意儿?”——眼睛长在侧面,鼻子歪到天边,人体被拆解得七零八落。可你多看一会儿,就觉得那扭曲的线条、那破碎的色块背后,藏着一股巨大的能量,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
我总觉得,把他和台湾光复节放在同一天来谈,有种奇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毕加索最著名的作品之一是什么?《格尔尼卡》。画的是什么?战争的残酷,法西斯的暴行,人民的苦难。他用他那支离破碎的画笔,把一个被轰炸的小镇的哀嚎,永远地钉在了画布上,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你看,艺术家和战士,用着不同的方式,在同一个时代里,对抗着同一种黑暗。一个用枪炮收复失地,一个用画笔记录创伤,都在诉说着对和平的渴望,对尊严的捍卫。你说这历史的吊诡之处,是不是就在这儿?在同一个日子里,埋下了战争与和平,毁灭与新生的伏笔。
还没完。把时间再往后拨一点,到1950年。又是10月25日。
这一天,对我们国家来说,同样是一个分水岭。中国人民志愿军打响了入朝后的第一次战役。那是什么概念?新中国刚刚成立一年,百废待兴,满目疮痍,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连站稳都费劲。但就在家门口,战火已经烧起来了。去,还是不去?打,还是不打?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
最终的决定我们都知道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10月25日这一天,志愿军的枪声,在朝鲜的土地上响起。你可以想象那冰天雪地,那炒面和雪,那年轻的、甚至稚气未脱的脸庞,面对的是武装到牙齿的“联合国军”。那是一场实力悬殊得让人绝望的较量,但他们硬是凭着一股气,一股“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血性,把战线稳定了下来。
所以,这个日子,又多了一层悲壮的底色。它是抗美援-朝纪念日。它提醒我们,我们今天所拥有的和平与安宁,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有人在最寒冷的冬天,用最滚烫的鲜血换来的。
你看,10月25日是什么日子?
它是一面多棱镜。你从这个角度看,是回家的喜悦,是民族的尊严尘埃落定。你换个角度,又能看到艺术的诞生,看到一个天才用色彩和线条与世界搏斗。再转一下,你看到的是战火的硝烟,是保家卫国的决绝。
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事件,就这样被时间这根无形的线,串在了同一个节点上。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复杂而深刻的叙事。它告诉我们,人类的历史,就是在废墟上重建,在痛苦中创造,在绝境中抗争。
所以,下次当10月25日再次来临的时候,当你走在秋日的街头,感受到那份凉意时,或许可以停下来想一想。想一想70多年前,台北街头的欢庆;想一想140多年前,西班牙小镇上一个婴儿的初啼;想一想那条冰冷的鸭绿江,和那些跨过江去的年轻身影。
日子,还是那个日子。但看过它深处的人,心境,就再也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