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1月20是什么日子?
这个问题,真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表面上看,它激起的涟漪似乎只有那么一圈,简单明了。但你若愿意潜下去,会发现水下的世界,光影交错,别有洞天。
对大多数和我一样,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1月20号前后,身体的记忆首先会告诉你一个答案:冷。那种不是干巴巴的、物理意义上的低温,而是一种浸润到骨头缝儿里的、带着湿气的凛冽。没错,这就是二十四节气里的最后一个——大寒。
大寒,听听这名字,就带着一股子不容置喙的霸气。它不是小打小闹的“小寒”,而是登峰造极的“大”。古人说,“大寒为中者,上形于小寒,故谓之大……寒气之逆极,故谓大寒。” 翻译过来就是,冷到头儿了,冷到了极致。这时候的北方,窗户上结着厚厚的冰花,呵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南方的湿冷,更是像一件脱不掉的湿棉袄,魔法攻击,无孔不入。
可这事儿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极致,往往也意味着转折。大寒是终点,但它也紧挨着新的起点——立春。它像是一场盛大演出的最后定格,帷幕即将落下,但所有人都知道,新的剧本已经在后台准备就绪。万物在这最深的寒冷里蛰伏、蓄力,地下的根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延伸,枯枝败叶下,也藏着一整个春天的诺言。所以,大寒这个日子,它不丧,一点也不。它是一种沉静的、笃定的等待。是一种“我知道春天会来”的终极浪漫。
它更是一种生活的仪式感。小时候,大寒前后,家里总会炖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或是煮一锅香甜的糯米饭。窗外北风呼啸,屋内暖意融融,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最朴素的食物对抗最严酷的节气。那种温暖,不仅仅是味蕾上的,更是心底里的。1月20是什么日子?它是舌尖上的一口暖汤,是记忆里的一缕炊烟。
然而,地球是圆的,时间是条奔流不息的河。当我们还沉浸在大寒带来的东方哲学意境里时,把视线投向地球的另一端,1月20是什么日子,这个问题的答案会瞬间变得截然不同,充满了现代社会的秩序感和政治的庄严感。
没错,它就是美国总统就职日(Inauguration Day)。
这是一个被写进宪法的日子,一个四年一度、牵动世界神经的重大时刻。从1937年开始,每隔四年,美国的当选总统都会在这一天,手按《圣经》,在国会山前宣誓就职。那场面,你肯定在新闻里见过无数次。庄严的仪仗队,肃穆的乐曲,山呼海啸般的人群,以及那句响彻全球的誓词。
你看,多奇妙的对比。一个,是源于农耕文明,仰观天象、俯察地理,总结出的自然节律,关乎的是天、地、人之间的和谐共生。另一个,则是现代政治文明的产物,是规则、权力和契约的集中体现,关乎的是一个超级大国的航向,甚至影响着全球格局的微妙平衡。
大寒的冷,是自然的呼吸;而华盛顿1月20日的冷,可能还夹杂着权力的凛然和责任的重压。一个在静默中孕育生机,一个在喧嚣中开启篇章。同一个24小时,在不同的经纬度上,被赋予了截然相反的戏剧张力。这事儿本身,就比任何一部电影都来得精彩。它让你真切地感受到,人类文明是如此多元,我们对“重要日子”的定义,竟可以如此大相径庭。
还没完。
如果说大寒是自然的诗,总统就职日是政治的史,那么在文化的星空中,1月20日同样有它闪亮的坐标。比如,这一天,是意大利电影大师费德里科·费里尼的诞辰。
提到费里尼,我的脑海里立刻会浮现出那些华丽、荒诞、如梦似幻的黑白光影。《八部半》里那个被现实与幻想撕扯的导演,《甜蜜的生活》里那群在罗马夜色中沉沦的男男女女……他的电影,就像是在最深的冬夜里做的一场盛大而迷离的梦。他把人性的欲望、困境、焦虑和狂欢,全都扔进一个光怪陆离的马戏团,让你在眼花缭乱中,窥见一丝真实。
把费里尼的生日和大寒、总统就职日放在一起,这简直太“费里尼”了!一个极冷的日子,一个权力交接的日子,诞生了一个最会描绘内心狂热与迷茫的造梦大师。这难道不是一种绝妙的讽刺和隐喻吗?当自然陷入沉寂,当社会上演着最庄重的仪式,艺术却在另一个维度,用它独有的方式,解构着这一切的严肃,探寻着表象之下的真实。
所以,1月20是什么日子?
它是一首关于“终结与起始”的节气长诗。
它是一部关于“权力与秩序”的政治大片。
它是一场关于“梦境与现实”的艺术狂想。
它什么都是,也什么都不是。
因为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在浩瀚的历史长河和纷繁的世界议题面前,1月20日,可能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是我们起床、通勤、在格子间里敲打键盘,为午饭吃什么而烦恼,盼着下班回家的那一天。
这一天,有人出生,有人离去。有人在庆祝,有人在哀悼。有人实现了梦想,有人遭遇了幻灭。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容器,承载了自然的节律、人类的仪式、个体的悲欢。你关注什么,它对你来说,就是什么。
最终,1月20是什么日子?它或许只是一个提醒。提醒我们,在埋头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时,也别忘了抬头看看。看看天象的流转,看看世界的变迁,也看看那些用光影和想象力为我们造梦的人。
它提醒我们,我们活在一个多么复杂、多元而又充满奇妙巧合的世界里。而我们自己,就是这个世界里,最独一无二的那个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