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4月28号是什么日子?我还真得愣一下。它不像那些被商家炒得火热的节日,也没有法定的假日,安静得就像日历上一个平平无奇的阿拉伯数字。它夹在暮春的尾巴上,天气不冷不热,花开得正好,也败得差不多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
但你真要往下问,往深了探,这个日子,其实沉甸甸的。
它的官方名字,叫“世界工作安全与健康日”。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官方?有点遥得够不着边?好像是挂在工厂墙上,印在宣传手册里的标语,和我们这些每天挤地铁、点外卖、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的普通人没多大关系。
可真的是这样吗?
你看看窗外。那个在晚高峰车流里闪转腾挪的外卖小哥,他的安全,是不是就是头顶那顶不知道防不防撞的头盔,和手机里下一单催促的蜂鸣?那位在脚手架上作业的建筑工人,他的安全,是不是就系于腰间那根磨损的绳索,和脚下那片晃晃悠悠的踏板?
还有我们,坐在明亮写字楼里格子间的“文明人”,我们的安全又是什么?是那把号称人体工学的椅子也无法拯救的颈椎和腰椎?是显示器上跳动的代码和数据背后,那日渐干涩的眼睛和无处安放的焦虑?是服务器机房里常年嗡嗡作响的低频噪音,还是无休止的会议和KPI压力带来的心理耗竭?
所以你看,世界工作安全与健康日,它一点都不遥远。它不是一句口号,它是我们每个人最基本,也最容易被忽略的权利。它关乎我们能不能在一天疲惫的工作后,完好无损地回到家里,吃上一口热饭,拥抱自己的家人。它讨论的,是尊严。一个劳动者,无论岗位高低,都应有的基本尊呈。
这一天,是国际劳工组织设立的,为了纪念那些因工作而伤亡的劳动者,也为了敲响警钟,提醒我们每一个人,安全生产,健康工作,比任何利润、任何指标都来得重要。
但历史的褶皱里,4月28号是什么日子,远不止这一个答案。时间是个神奇的编剧,总喜欢在同一天,上演不同维度的悲喜剧。
把日历往前翻,翻到1927年的4月28日,北京。那是一个风很冷的日子,一位名叫李大钊的先生,从容地走上了绞刑架。他是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先驱,也是一位为劳工大众权益奔走呐喊的知识分子。他的牺牲,是为了一个理想——一个劳动者不再被压迫、能够有尊严地活着的新世界。你看,这和“工作安全与健康日”的主题,隔着时空,竟然形成了一种沉重的呼应。他的鲜血,浇灌的正是我们今天讨论的这些权利的种子。
时间再往前一天,1945年的4月28日,意大利。一个叫墨索里尼的法西斯独裁者,被游击队处决后,尸体被倒挂在米兰的一个广场上。一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强人,以最屈辱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的结局,像一个寓言,在警示着所有滥用权力、漠视生命的人。
历史的巧合,或者说,是时间的残酷幽默,总在不经意间上演。一边是为民请命的先驱者之死,一边是荼毒生灵的独裁者之死,它们都落在了4月28日这一天。一个令人扼腕,一个令人唏嘘。
但4月28日也不全是沉重。这一天,还诞生了一位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作家——特里·普拉切特。一个用幽默和幻想戳破现实脓包的英国老爵士。他创造了光怪陆离的“碟形世界”,用最荒诞不经的故事,讲述着关于人性、社会、偏见的最深刻的道理。他的文字,像一剂解药,能让你在看清了生活的荒谬之后,还能哈哈大笑,然后拍拍屁股,继续跟这个操蛋的世界死磕。
所以,你再问我,4月28号是什么日子?
它是一面多棱镜。
它映照出我们这个时代的劳动图景:深夜写字楼里不灭的灯火,凌晨四点街道上环卫工人的身影,生产线上重复了千百遍的机械动作,还有主播们在镜头前声嘶力竭地叫卖。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生活奔波,或者说,挣扎。
它是一声低沉的警钟。提醒我们,发展的速度再快,也不能以牺牲人的安全和健康为代价。那些冰冷的工伤事故数据背后,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和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从身体的过劳,到精神的内耗,我们都需要一个喘息和被保护的空间。
它也是一个历史的坐标。让我们回望那些为了我们今天所拥有的一切而付出生命代价的人,也让我们警惕那些试图剥夺这一切的力量。
对我而言,4月28日更像一个“人间观察日”。在这一天,我会有意地去看看周围的人。看看那个常去的面馆老板,他的手腕上是不是又添了新的烫伤;看看楼下的保安大叔,是不是又在门岗里打起了瞌睡;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眼里的红血丝是不是又多了几根。
它不是一个需要庆祝的日子,而是一个需要反思和审视的日子。我们审视自己的工作环境,审视我们所在的企业是否真正把“人”放在了第一位,审视我们自己,是否在忙碌的追逐中,遗忘了身体发出的警告信号。
这一天,没有烟花,没有礼物,甚至没有多少人会记起。但它的意义,却渗透在每一个劳动者呼吸的空气里,流淌在他们辛勤的汗水里。
愿我们每个人,在为生活奔波的每一个寻常日子里,都能被安全和健康,温柔以待。这,或许就是“4月28号是什么日子”这个问题的,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