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30日是什么日子?你问十个人,八个可能会脱口而出:国庆节放假前最后一天班呗!剩下的两个,一个在抢回家的票,另一个在琢磨黄金周的旅行攻略。
这感觉,太真实了。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骚动不安的兴奋,那种即将挣脱牢笼的雀跃,让每个人的脚步都变得轻快。工作的收尾都显得格外麻利,因为心,早就飞向了别处。我也是这样,说实话,有好些年,九月30日在我这儿,就是一个纯粹的、功能性的“节点”,是通往七天长假的最后一道关卡。
但,这事儿吧,就怕琢磨。
你有没有在某个瞬间,被这个日子本身的气质给“咯噔”一下?就在那片普天同庆的喧嚣即将抵达高潮的前夜,它就那么静静地杵在那儿,沉默,肃穆,甚至带着一丝凉意。这种感觉,就像一首激昂交响乐里突然插入的一段低沉的大提琴独奏,突兀,却又无比深刻。
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官方的名字,一个沉甸甸的名字——烈士纪念日。就这五个字,像一块压舱石,稳稳地砸在了国庆节那片欢腾的红色海洋之前。
为什么是这一天?偏偏是九月30日?
这不是随便选的。时间往前拨,回到1949年9月30日,就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前一天。那一天,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举行了奠基仪式。这个日子,本身就连接着过去与未来。它站在新旧交替的门槛上,一边回望着来时路上的烽烟与牺牲,一边眺望着新中国的曙光与希望。把烈士纪念日定在这一天,这心思,深得很。它是在提醒我们,共和国的生日庆典,那震耳欲聋的礼炮和漫天飞舞的烟花,它的底色,是由无数英雄的鲜血染成的。
我们总说缅怀英雄,但“英雄”这个词,有时候太大了,太空了。大到我们只能仰望,空到我们感觉它跟自己的生活隔着十万八千里。课本上的名字,纪念碑上的浮雕,黑白照片里模糊的面孔……他们是符号,是概念,是“正确”的答案。
可他们,首先是人啊。
他们是某个母亲盼着回家的儿子,是某个孩子咿呀学语时喊着的爸爸,是某个姑娘在灯下缝补衣衫时心里念着的情郎。他们也怕疼,也想家,也有过对未来的憧憬和规划。他们不是天生的铜墙铁壁,不是为了牺牲而出生的。只是在那个国家和民族最需要的时候,他们用凡人之躯,做出了最不凡的选择。
我总觉得,真正的缅怀,不是要把他们供上神坛,而是要把他们请回人间。去想象一下,在冰冷的战壕里,那个年轻的士兵在牺牲前最后一刻,脑子里闪过的,可能不是什么宏大的口号,而是一碗妈妈做的热汤面。那个在刑场上高唱着革命歌曲的读书人,他的口袋里,或许还珍藏着一张皱巴巴的全家福。
这些,才是最要命的,最能击中我们内心柔软地方的东西。他们的选择,才因此显得更加的悲壮和伟大。他们放弃了自己作为普通人的幸福,才换来了我们今天可以作为普通人,安安稳稳地去规划假期、去享受生活的权利。这笔账,我们得在心里算清楚。
所以,九月30日的存在,就像在我们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里,建立了一个坐标系。它让我们在享受和平与繁荣的时候,能时常回头看一看,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并非理所当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有人替我们付了代价。
这个时代太快了,信息爆炸,娱乐至死。我们很容易被各种热搜、段子、八卦牵着鼻子走,很容易沉浸在消费主义构建的幻梦里。在这种背景下,烈士纪念日的“不合时宜”就显得尤为珍贵。它像一个强制性的暂停键,把我们从那种狂欢的惯性中猛地拉出来,让我们静一静,想一想。
想什么呢?
想想我们血液里流淌的那些东西。那种遇到大事时骨子里的团结,那种“家国天下”的情怀,那种“苟利国家生死以”的决绝。这些不是凭空产生的,它们是一代代人,用生命和鲜血浇灌出来的精神传承。忘了他们,就等于掐断了自己的根。一个没有根的民族,风一吹,就散了。
所以,当九月30日这一天来临,当防空警报在城市上空鸣响,当电视里出现天安门广场上人们向纪念碑敬献花篮的庄严画面时,我希望你不要只是把它当成一个背景音划过去。
你可以停下手里的事情,哪怕只有一分钟。
在心里,跟那些“最可爱的人”说说话。感谢他们,让我们不必在战火中躲藏;感谢他们,让我们能自由地呼吸、自由地爱;感谢他们,让我们今天能为一个“去哪儿玩”的问题而“烦恼”。
这种“烦恼”,本身就是一种天大的幸福。
九月30日是什么日子?它是一道分界线,隔开了喧嚣与宁静。它是一面镜子,映照出历史与现实。它更是一声警钟,提醒着我们每一个人:今日山河无恙,皆因昔日有你。
别忘了,那些为了我们能看到今天这轮太阳,而永远留在了昨天的人们。这才是对九月30日,这个国庆前夜,最深情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