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9月17是什么日子？
这个问题，扔进大多数人的脑海里，可能激不起半点涟漪。它太普通了，普通到像背景板里的路人甲。前面有911的惊天巨响，后面紧跟着就是刻骨铭心的918，它夹在中间，尴尬，沉默，几乎被遗忘。
但你信不信，就是这样一个日子，如果你愿意像个考古学家一样，拿个小刷子，一层一层拂去时间的尘土，你会看到一个光怪陆离的“历史地质切片”。
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提到9月17日，绕不开的，是它身后那个巨大的、黑色的阴影——九一八事变。9月17是什么日子？它是国难的前夜。是国耻日的前一天。你可以想象一下1931年的那个夜晚，沈阳城里，或许还有小贩在叫卖，有孩子在巷子里追跑，人们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一无所知。那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诡异平静。空气里已经拧得出水的紧张感，被大多数人忽略了。日军的枪炮已经擦亮，刀刃已经磨好，只等一个借口。所以，9月17日，是和平中国的最后一天。它本身无事发生，却因后一天的惊天巨变，而被染上了一层悲怆的、宿命般的色彩。它是历史大戏正式开锣前那最后一声令人窒息的锣响，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死寂。
然而，就在我们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即将陷入长达十四年苦难深渊的同一个时间坐标上，世界的另一端，正在发生着截然不同的故事。
把视线拉到美国。9月17是什么日子？答案是美国宪法日（Constitution Day）。1787年的这一天，在燥热的费城，一群西装革履的“国父”们，在经过了漫长而激烈的争吵、妥协、博弈之后，终于在那份将决定一个国家未来命运的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美利坚合众国宪法》就此诞生。这是一个“创造”的日子。它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光辉，充满了对秩序、自由和权力制衡的精巧设计。
你看，这多有意思。同一个9月17日，在不同的时空里，展现出如此巨大的反差。一边，是一个古老帝国在近代化浪潮中被暴力撕开伤口，是无序和崩坏的开始；另一边，是一个新生国家用一纸文书构建起未来的框架，是秩序和规则的确立。命运的齿轮，就这样在同一个日期，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嘎吱嘎吱地转动。这大概就是历史的魅力，它从不给你一个单一的、纯粹的答案，它永远是复杂的、多面的、甚至自相矛盾的。
别急，9月17日的故事还没完。让我们把时间调快一点，来到一个我们更熟悉的时代。
2013年的9月17是什么日子？
对于全世界数以亿计的游戏玩家来说，这一天简直就是一场盛大的狂欢节。因为，游戏史上的一个巨无霸——《侠盗猎车手V》（Grand Theft Auto V，简称GTA V）在这一天全球发售。我至今还记得那时的盛况。全球各地的游戏店门口排起了长龙，无数人请假、翘班，只为第一时间冲进那个名为“洛圣都”的虚拟世界。那是一个用代码构建的欲望都市，一个对现实世界进行了极致戏仿和讽刺的游乐场。
这一天的9月17日，不再关乎国家兴亡，不再关乎宏大叙事。它关乎的是娱乐，是消费，是科技带来的沉浸式体验。从国耻日前夜的沉重，到美国宪法日的庄严，再到GTA V发售日的全球狂热，你看，这个日子的“性格”又变了。它变得年轻、叛逆、充满荷尔蒙气息。它告诉你，人类不仅需要构建现实的秩序，也同样渴望在虚拟的世界里打破一切规则。
还没完。我们再往历史的深处挖一挖。
1862年的9月17日，美国马里兰州的安提塔姆溪边，爆发了美国内战中最为血腥的一天。史称“安提塔姆战役”。一天之内，双方伤亡超过两万三千人。溪水被染红，田野里堆满了尸体。这一天的9月17日，充满了铁锈味和火药味。它不是“创造”，也不是“毁灭”的序曲，它就是毁灭本身。它把宪法里那些关于“自由”和“平等”的美好词汇，扔在战场上，用鲜血和生命去检验其成色。
所以，你看，9月17是什么日子？
它是一面多棱镜。你从这个角度看，是国仇家恨，是民族记忆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你换个角度，是立国之本，是理性与法治的光芒。再换个角度，它是虚拟世界的狂欢，是流行文化的巅峰。再转一下，它又是真刀真枪的杀戮，是同胞相残的悲剧。
它甚至还是“乡村音乐之王”汉克·威廉姆斯的生日。这个唱着心碎与孤独的男人，用他那忧郁的嗓音，为9月17日又添上了一抹蓝调的色彩。
一个平平无奇的秋日，就这样，在历史的长河中，被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涂上了层层叠叠的油彩。它就像一个时间胶囊，里面装着帝国的崩塌、宪法的诞生、一个虚拟都市的狂欢，还有战争的残酷与一个乡村歌手的忧伤。
我们每个人，其实也都在为这些平凡的日子赋予意义。或许，9月17是什么日子，对你来说，只是你某个普通朋友的生日，是你第一次考试得满分的日子，是你和恋人第一次牵手的纪念日，或者是你搞砸了一场重要面试的倒霉日子。
这些私人的记忆，与那些宏大的历史事件一起，共同塑造了一个日期的独特性格。
所以，下次当有人再问起“9月17是什么日子？”的时候，你或许可以告诉他，它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它是一个舞台，上演过悲剧、喜剧、正剧、闹剧。它是一张白纸，被无数双手画上过截然不同的图景。
它就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我们去发现，去解读，去赋予它新的意义。而我们，也正是在这样一个个平凡而又不凡的日子里，构成了我们自己的人生。